一抹紅色身影毫無障礙地落進了霜盡峰，甚至連峰頂的結界都沒有阻攔他。

清瀾正坐在峰頂大殿外的石桌旁，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家寶貝徒弟練習劍法，見得紅袍男子落地，眼皮都沒擡一下，只是勾了勾手指，將石桌上的茶杯推了推。

赤鳶魔君側了側頭，瞥了眼桌子上擱著的茶，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了對面，訝然道，“你知道我要來？”

清瀾仍然沒有回頭，“自然。畢竟，這個世界上，永遠不缺少找死的人，比如你。”

赤鳶勾過茶杯抿了一口，道，“幾十年不見，清瀾仙君一如既往地嘴毒。我可是聽說你收了個寶貝徒弟，特來祝賀的。”

說著，赤鳶轉過頭去，看向莫離的方向，頓時眼睛一亮，“呦～，眼光不錯啊，這小徒弟，長的如此水靈漂亮，我很喜歡！”

“嗒。”杯子被重重磕在了石桌上，清瀾仙君的臉色驟然黑沈，“他不是你可以招惹的。你莫要作死，否則，我成全你。”

赤鳶下意識的緊了緊脖子，以往被清瀾虐的記憶一瞬間劃過腦海，卻不肯嘴上退讓，“哼，從未見你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，不就是收了個徒弟，不知道的，還以為是護眼珠子。回頭，我收個比你徒弟更好的，炫死你！”

清瀾沒有理會赤鳶的幼稚，轉回眼去看自家徒弟的身姿，隨手把桌子上的杯子撈回在手裏，然後只見，原本無瑕的石桌，慢慢裂開一簇散狀波紋，緊接著，垮啦一聲，波紋迅速裂大，石桌碎了滿地。

莫離聞聲停下動作，一個飛掠來到清瀾面前，看了眼穿的有些騷包的赤鳶，明知故問，“師父，這位是？”

清瀾見他過來，臉上多雲轉晴，正要開口，赤鳶已經插了嘴，“呀呀呀～，小徒弟呀，我看你根骨不凡，你師父臉色這麽臭，不如，跟我去修魔吧？”

“……”

這麽明目張膽的拐人，赤鳶魔君，你真的是作的一手好死啊！

然而赤鳶已經做好隨時迎上清瀾一劍時，清瀾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被他引的動手，仍是穩穩坐在石凳上，目光沈沈地看向莫離，不發一言，似乎在等著莫離的說法。

赤鳶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，不對頭啊。

按照以往，他早該抽劍捅上來了。

赤鳶的眼睛掃向清瀾的眼，那眼中的忐忑，認真，和在意，讓赤鳶猛地一驚！

驟然間，就明白了什麽。

這哪是收了個寶貝徒弟，這明明是收了個童養媳啊！怪不得護的跟什麽似的，還對自己冷冷警告。

莫離裝作沒看懂清瀾眼裏對自己態度的在意，無所謂道，“魔修與我們，道不同，不相為謀。既然師父是道修，我自然不會叛出師門。不過，若是有一天，正道容不下我了，我也只好請您收留嘍～”

赤鳶一笑，“嘖，好呀，你倒是比你這個死板的師父，更對我的胃口呢！”

赤鳶心裏是真的對莫離很有好感，莫離並未像其他正道年輕人一樣，階級分明，說什麽道魔不兩立，這個損友的小徒弟，顯然是個心思飄逸的靈透人。

赤鳶側眼瞥向清瀾，有點幸災樂禍，“不過，你說的這麽直白，你師父，臉色不太好呢～”

清瀾的臉色確實不是非常好，一雙眼仍然正正盯著莫離，幾乎一字一頓地問道，“莫離，你對修魔，什麽看法？”

莫離有些疑惑他為何如此在意這個問題，但他並不覺得是自己說萬不得已可以修魔的話讓他生氣了。畢竟，如果他是個對魔修很抵觸的人的話，也不會和魔道的赤鳶魔君成為朋友了，雖然，亦敵亦友。

莫離正了正神色，仍然選擇說出了自己內心真正的看法，“這世間，永遠沒有絕對的黑與白。”

莫離和赤鳶都不知道，看似仍然沒有多大表情變化的清瀾，聽到莫離的話，心裏卻是暗暗松了一口氣。

因為清瀾似乎有些心事，赤鳶也沒好意思跟他幹架，只蹭了一杯茶，便晃悠回了血燼谷。

他沒發現，在他前一步，一身雪色白袍的人，倏然落地，毫無障礙地穿過了血燼谷的重重魔氣結界，隨著步子一步步踏出，身上的白袍化作絲絲縷縷的碎片消失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襲曳地的漆黑長袍，原本周身柔和的銀白光色，也化成繚繞不絕的黑霧，殺伐之氣逼人攝魄。

最後一瞬，臉上忽的出現一張黑色面具，遮掩了全部的容貌。

這個世界上，恐怕沒有人知道，堂堂正道第一人清瀾仙君，其實因為天生經脈奇特，有兩個方向的經脈，不得不選擇仙魔雙修，以平衡自身力量的平穩。

清瀾，或者說，天淵魔尊，正是罕見的仙魔體。

無論只修仙道，還是只修魔道，身體經脈都會無法承受而爆裂，只能兩者同修，相互平衡。

甚至天玄宗的人，都不知道，清瀾之所以一人在霜盡峰，常年閉關，其實，是很多時候都在血燼谷。

如果有人闖入他閉關的地方，就會發現，裏面空空如也。

赤鳶挑了挑眉，“我覺得，要對付清瀾，可以從他徒弟下手。我可是看出來了，他對他徒弟，說不定有非分之想。”

“……”

天淵魔尊面具後的臉看不清神色，眼睛卻飄了一下，怎麽，自己的心思，居然被這死家夥看出來了？

那寶貝徒弟，會不會也……

不，不會的。

他還小，懂什麽。

天淵魔尊想到這次把徒弟哄去領宗門月供，自己急匆匆趕過來的目的，也沒工夫在意赤鳶的敏銳了，重新以魔尊的身份警告道，“那個莫離，你最好不要去招惹，本座還犯不上靠這種伎倆來與正道相抗。”

赤鳶不是多麽怕老損友清瀾，卻是有一點怕自己的頂頭上司天淵魔尊的，點了點頭，“嗯嗯，我也就說說。我還挺喜歡那小家夥的。就算出手，也頂多是時不時地拐一拐，說不定哪天，真拐咱們這來了呢，也好讓清瀾好好哭一哭，哼～”

天淵魔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，哭一哭？本座現在就想先讓你哭一哭！

天淵魔尊已經又像上一次一樣站起身來負手往後走，“還是那句話，自己作死，別指望本座去救你。”

啊～，徒弟該回來了吧？

得趕回去做好吃的了，徒弟喜歡吃魚來著。徒弟養白了，果然好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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